我小时候,村里有两个下放右派,一个姓童,一个姓桂,人们都喊他们老童、老桂。
老童当时五十岁左右,个子中等,有点驼背,面色白净,头发花白,走路很慢,从不向两边看。他原来的职业是医生,听说是贩卖烟土被人揭发,就被打成了右派。
他在我们乡下并没有放弃他的老本行,经常有人去向他求医问药,他也乐得为人们服务。有时他还为人们配制中成药,所以人缘很好,人们并没有因他是右派而歧视他。生产队安排他在菜园劳动,因为菜园的劳动强度比较低。他为人治好了病,人们就送他些鸡蛋或二斤挂面以示感谢。他的生活比乡下百姓要好一些。
老桂,四十几岁,体格精壮,原来是大学教师,据说因为收听敌台而被打成右派。他说的话,人们大都听不懂,他的脾气也很古怪,所以与人们的交流很少。他的工作就是为菜园挑粪,每天见他挑着大粪,还一路哼着小曲。他养着两只猫,是他的伙伴。他向村里的人们收购死鼠,每只两分钱,小孩儿们有了死鼠都卖给了他。去他家就像捉迷藏,曲径通幽,进了他家的大门口,得拐好几个弯才能看见屋门。在小孩子们的眼里就像战壕,别有一番情趣。他还用小电机、算盘子、小油漆桶的盖子制成了拖拉机的模型,用干电池做动力,一通电,小模型就在桌子上绕圈。
恢复高考后,村里有好几个青年备考,但苦于没老师指教,人们便想到了老桂。老桂还算热心,那几位小青年有什么难题,一到晚上就去请教老桂。在当时的农村,他可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。
后来,全国落实知识分子政策,他俩都先后回了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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