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幼时村里有一位五保户,是一个孤老太太,那时她大约七十来岁,穿着深蓝大襟上衣,黑粗布裤子,裹着裤腿,小脚说不上是三寸金莲,但真的不大。她身材瘦小,背有点驼,脸上有老年斑,两眼时常汪汪着泪,不时用衣襟擦着。她很少出门,顶多在大门口张望一下,就回到屋里纺棉花,这是农村妇女的常规活计。
她住的是两间土坯房,院落很凌乱,这儿是柴堆,那儿是碎砖,夏天碧草青青,秋天落叶枯黄,只有连通大门和厕所的小道较为明显。就因为她家有一棵大枣树,这才是我与她发生关系的纽带。那年月我们都没有零食,所以小伙伴都爱捡拾落枣。依据天时地利人和,她家也就成了我们经常光顾的蟠桃园,刮风下雨就是我们捡拾落枣的好时节。
每当我们开着队伍冲进她家的时候,她就把屋门打开一条缝,向外张望,又随即关上门。她并不驱赶我们,小孩子们很难见到她的全貌,背后都称呼她叫“老马猴”。
我落单的时候,以为这是捡漏的机会,我就跑去她家,她并不厌烦我,就与我对话。把她知道的道理都告诉给我。她一边摇着纺车,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话。她说每天都要打扫屋子,笤帚疙瘩如果不动的话会成精;还说她小时见过猫头鹰,“咕喵咕喵”地叫,还会“嘎嘎嘎嘎”地笑,非常地吓人。我当时没见过猫头鹰,很好奇,倒很希望见一见那种鸟。
生产队分粮食,她的一位远房侄子会给他捎回来,也会不定时地为她打水。那时农村吃水都要去村边的土井里去挑。有时水不够用了,她会提着小水罐去井边提水。
我没听说她有什么建树,她只是浩瀚星空里的一颗普通星辰,平平静静地度过了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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