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的事总在脑海中翻腾,按下葫芦起来瓢,必须写出来减轻库存,今天就捞上来一个瓢。
我有一个二大爷,膀阔腰圆,体格健壮,说起话来声若洪钟。我小时候他什么都给我讲,什么鬼啦、神啦、狐狸精啦,老辈出过的名人啦,就是不讲卫生,常常告诉我:不干不净,吃了没病。
七十年代的农村,鼓励养猪,生产队不管分什么,哪怕一把玉米秸、几斤瓜果都有猪的一份儿,所以家家养猪。二大爷家的猪圈在厨房里,而厨房就在大门洞子里。往他家去,准留纪念,不是猪粪,就是猪尿。整条胡同就是二大爷的养猪场,常见那大黑猪率领着一群小猪崽在胡同里自由徜徉,那猪尿就像季节河一样蜿蜒流淌。
那时候,街巷就是人们的露天餐厅,人们一边拉着闲话,展览着基本相同的饭菜,一边进餐,倒也热闹。
一天, 二大爷端着盆子大小的一碗饭出来,后面有他的大黑猪护卫,随走随捡吃人们扔掉的红薯皮。二大爷来到餐位蹲下,开始和众人寒暄,满口的饭并不影响他作报告,连带指手画脚,筷子就是他表情达意的指挥棒。一不小心,筷子落地,沾了一层泥土。只见他从容地捡起来,眉头皱也不皱,左右看了看,顺手在猪身上蹭了蹭,又开始吃饭。也怪,从我记事起,就没见过他老人家生过病。
二大爷前几年无疾而终,享年八十八岁。
我常常想:二大爷吃的饭可能都变成了青霉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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