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独是一种境界,是人净化思想的处世方式。在孤独中,人们可以抖掉心灵上的灰尘,排出思想肠胃里的糟粕。也可对情感进行冷处理,世界上的事有一半是因当事人的头脑发热而失败的,对这样的人,孤独是一剂很好的清凉药。
古人教我们后人“慎独”,就是要人们在孤独中把握自己,要看得破,守得住并且及时调整人生坐标和方向,以免人生列车脱轨或颠覆。在孤独中才有思想的大自由,心灵才可以插上翅膀,上穷碧落,下至黄泉,前达混沌之初,后连时空之无限。
形单影只不是孤独而是孤单,孤单者有了伴侣,就化解了孤独感。真正的孤独感觉不是砭入肌肤,而是深入骨髓,即使子孙绕膝还是于大庭广众中都终不能排解的一种惆怅、苍凉与悲壮,但更是勇立潮头的豪迈,敢为天下先的气概。真正的孤独者在孤独中能够领略不为世人所见的奇观,能够享受常人从未有过的大激动。
孤独是可以超越的,孔子曰:德不孤,必有邻。西方一位爵士说:与高尚思想为伍的人,是决不会孤独的。
孤独是天才的熔炉,我国儒家文化中就有“独善其身”的说法,东西文化都有此脉传承,安徒生在孤独中有了卖火柴的小女孩,诺贝尔终生未娶,只有伟大的发明和留给后人的取之不尽的财富,爱因斯坦自称是“孤独的行者”。
浅薄的人害怕孤独,因为他无依无靠便惊慌失措;无聊的人也害怕孤独,因为他稍一冷静就迷失了自己,他只有在嘻笑打闹中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;而孤独者在孤独中强有力地把握了自己,凝聚了力量。
一生追求热闹的人最终会空空荡荡地无声无息地消逝,而终生真正的孤独者会在人们的眼泪中升入天国。
一个人没有必要的孤独,就永远没有辉煌。
真正的孤独者是人类历史长河中的冲浪人,是从远古走来,向未来走去的跋涉不息的旅人。他们遗世独立,穿越时空隧道与古人交谈,他们所奏响的人间天籁又能缭绕万代。他们或于路漫漫中独自上下求索;或举杯邀月与清影共舞;或独登高台,望断天涯路;或万径人踪灭时独钓寒江;或独上西楼,见明月如钩;或念天地之悠悠,独怆然而涕下;或独立寒秋,看万山红遍。
真正的孤独者不是躲进小楼成一统,管他冬夏与春秋;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,去经营安乐窝;而是国事、天下事关心,风雨声入耳,心事浩茫连广宇,于无人处摹划天下,于无声处静听惊雷并时刻准备着血荐轩辕。
孤独者是最清醒、最理智的。他们意识超前,见事于未萌,对人生、社会、宇宙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思考;他们的意志是块钢板,是壁立千仞的高山,他们的胸怀是海、是激流,能容纳荡涤一切;他们又是感情充溢的人,“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”,甚至神经质地“无端狂笑无端哭”。
孤独者是极慷慨的,鱼和熊掌都不要,只会为义舍生;他们又是极吝啬的,因为人们无法用金钱换取他的一丝一毫。孤独者都是单边完美主义者,尽管有人说完美就是瘫痪,但他们仍然孜孜以求,终生为之奋斗。
孤独者经常坐在冷板凳上,与寂寞相拥,他们以独有的方式排除一切干扰,装备自己,心无旁骛以蓄势待发。他们以特有的作为向“车马喧”的尘世公示了自己的节操,也是对恶俗的无言挑战和对抗,他们砥砺着自己的意志,熔铸着自己的人格雕像。
孤独者仰望着满天星辰,就忘记了地上的陷阱,即使掉下去也无怨无悔,他们只为高洁的目标生存,不能容忍俗物缠身,故在日常生活中显得笨手笨脚,捉襟见肘,潦倒落魄;因有悖于人情世故而遭受冷落,甚至众叛亲离。
孤独者从来不因没有先例而故步自封,也从来不赶什么新潮,却独领亘古未有的风骚;他们漠视鲜花,不闻掌声,把目光始终投向远方。他们的心是一湖秋水,不理会身前寂寞还是身后荣。他们向世人指明了前进的方向,便独自向无人区开进。
孤独者的灵魂始终在人世间徘徊,他们永不瞑目地凝视着我们人类,他们的目光掠过的地域没有疆界,他们关注的人种不分棕黄黑白。孤独者把自己看做普通人,他们不需人们的膜拜,而后人总是对他们深切的缅怀。
一个孤独者倒下了,化成了一座高峰,而另一个孤独者又巍然屹立,他们构成了我们这个星球上最美丽的风景线。他们是人类的脊梁,是世界进步发展史的里程碑。
(写于1993年)
评论